王元美的小湖笔

封印物品,等级 0 - 014

一只存在自我意识的湖笔,经常写下某些古怪的东西,初看往往是四百年前明朝的资料

危险:极高

接触超过5分钟即对携带者造成同化影响,严重时,将使其失去控制并不断得开始“赞美大明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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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逢时《云中处降录》2(完结),俺达封贡的骚操作

虽然有点长但是一气呵成很精彩,小方擅长写文,记录了隆庆年间明蒙议和的一手史料。第一段见 stay with lofter 。这段里面手动加下划线的都是人名或地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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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把汉那吉已有二妻,既又聘兀慎家,取兔撦金的之女为三妻。先是,俺达以外孙女三娘子者许聘阿尔秃厮,见其美,自取之。阿尔秃厮怒,欲攻之。俺达惭惧,夺那吉所聘兔撦金的之女与之。

    (注:有个地方很多今人的书里混淆了——把汉那吉的未婚妻并不是三娘子。真实关系是:俺达娶了三娘子,三娘子的未婚夫是阿尔秃厮,俺达为了补偿阿尔秃厮,夺走那吉的未婚妻给了阿尔秃厮。记得已经有论文辨析过了。)



     那吉怒,詈言曰:“汝为禽兽行,夺人妻,今又夺吾妻邪?我即降南朝,请兵杀此老贼!”语颇泄,阿力哥(注:那吉的奶公)惧祸及,密劝其行。那吉遂挈其妻比吉,同阿力哥及其仆妾共十余人,马十三匹,于月之十三日扣平虏败壶堡,乞降。


    谍报至。予虞其诈,译审至再,情款无异,遣中军官率锐镋骑五百往受降,戒之曰:“彼果诚,道之入,否则兵诛之”。那吉等拜伏。


    二十三日迎劳至镇城。予设仪卫见之,厚加宴赏。从者悉犒金帛牛酒。那吉夫妇大喜,各举酒诣予座,稽首称觞者三。既退,使之遍观城市,那吉曰:“闻天朝富盛,不虚也。吾得所归矣”。



    予具疏会督府王公(注:王崇古)上其事,曰:

    

     "把汉那吉虽甚细微,而机之所在,不可不慎。且其妻妾脱身来归,党与寡少,非率众归附者之比,但宜给之宅舍,授之职衔,丰其饩廪,美其服用,以悦其心;严其出入,禁其交通,以防其诈;诱之话言,示之行事,以察其心;岁月既久,果无异言异心,徐为录用,俾其自效。

    若俺达不忘,来索取,则明行晓告,许其生还,谕以祸福,令将板升叛逆贼首赵全等,生擒解送;被掠人口,悉放南还。然后优加给赏,以礼送还。一以阴中其老牛舐犊之私,一以潜夺其凶顽啖噬之气。彼虽愚昧,宁不知恩?策之上也。

    若其倚势駌骜,称兵强索,不可理喻,即明言诛杀,以其望。彼若欲其孙之生还,必惧我之制其死命。其心既夺,其气易沮,计必不敢大肆狂逞,而吾策可行,策之中也。

    若俺达昏悖,不顾其孙,弃而不求,则当厚加资养,亲以德礼,结以恩信,如待质子。其部下余众有来降者,于各邉从便驻牧,就令把汉统领,畧如汉人置属国居乌桓之制。俟俺达既死,其子黄台吉必兼领其众,却将那吉加以名号,送还本土,令其收集余众。旧存部落见故主之得归,势必响应;黄台吉闻其侄之复返,势必忿争。彼若两族相持,我则两利具存;彼若互相仇杀,我则按兵观衅。盖推固存,在把汉必知怀德;掖此捍彼,彼黄酋亦自畏威。在彼将无暇侵陵,在我亦遂得休息,策之终也。


    若循习旧例,安置海滨,使之抑郁愁苦,殊亏字恤。且俺达闻其生存,日切南望,侵扰不已,后虽曲处,徒取彼轻。若给配诸将,使之随杀贼,立功报效,恐素骄贵,不受驱策,失道怨望斯生,顿兴飏去之心,终贻反噬之祸,具非长虑却顾、御敌安之道也。

    且那吉年少,奶公阿力哥者实主持其行止,宜赐一官以慰之,尤鼓舞之一机也。"


   疏上,朝议悉如所拟。把汉那吉授指挥使,阿力哥正千户,各赐衣一袭,镇城安置。予复移书太岳张公,详言其事。张公曰:“乳驹初犊,畜之何益,终当遣还,假此以制彼安邉,机不可失也。”


    越数日,俺达闻变,驰回板升,进薄平虏。予先发遣旗牌官鲍崇德等授以方略,出云石堡应之。而俺达部下首领五奴柱者适来,崇德等与之言曰:“把汉慕义来降,非我袭取,亦靡诱引,盖天意也。若欲求其生还,当输诚纳款,表请哀求,我皇帝圣明,大臣为你奏请,或可以冀。若以兵,是速汝孙死也。我国家以一隅之力敌汝,譬利刃之齿腐肉耳”。


    五奴柱大喜,即复之俺达。明日来要崇德等,入彼营见俺达。崇德谕之如前,俺达亦大喜,留崇德饮食,止宿帐中,问所以求还计。崇德因说之曰:“皇帝富有四海,岂利尔牛羊财宝?所重者礼法,所守者信义。惟是赵全等数十人,乃叛匿贼,汝匿之久,我国家甚恨,且此辈终为尔害。若执献朝廷,表尔诚心,我皇帝必喜,汝孙得还矣”。


    俺达心动,疑未决。崇德还,俺达送之曰:“太师果有此言,亦无不可”。遣其下火力赤、十六者偕来见予,曰:“把汉之降,寔天弃我,既蒙不杀,又加锡焉,恩至厚也,敢不执逆以报。”予谕之曰:“天朝仁厚,宠尔孙,是尔孙再生之日也。汝果效顺,朝廷必除前事,以礼遣还汝孙,彼此寝兵士,世世昌乐,岂不休哉!”十六等稽首曰:“俺达不敢有二心,惟太师命。”遂遣诣督府见王公,申谕订约,会疏上请,下兵部议覆。奉圣旨:“俺达既输诚哀恳,且愿执叛来献,具见恭顺,伊孙准遣还,仍赏彩缎四表里,布一百疋。”



    先是,予之至大同也,意欲图赵全等,乃申明先帝招谕诸旨,刻木塞上,许其立功自赎。既而全与李自馨密以禀揭投予,具言悔罪思归,愿如约,予受而藏之。


    及俺达之来也,全为俺达计曰:“把汉那卷之十六吉既南降,求之必不易得,且示弱也。今惟悉集部落,分为三股,多备牛羊,更番迭进,为日既久,则他人马困疲,粮草耗竭,不待求而把汉可得。”

   其部众皆不欲,曰:“如此如此举动,恐反为害,且三十年前无汉人,我亦无所亡失,今有汉人,而亡失甚多,兵主子亦亡去,是为吾祸者汉人也。若将汉人与汉人易把汉,即两家安矣。”

   俺达入全,言欲得其孙急,乃调其子黄台吉以二万骑入弘赐,薄镇城;永邵以万骑趋威远,而自以大营向平虏


    谍报至,予“此赵全谋也”。取前揭,增饰其说,付崇德,令其出诘俺达,并告以揭中事。崇德夜驰至俺达,之日:“吾太师与汝约,奉有皇帝圣旨矣。今汝以兵来,意欲何?若然,太师先斩那吉,而后以大兵诛灭汝!汝毋信奸言、坏成事。且诸命自知罪同亡大,假此诱汝进邉,将图汝自赎,还乡里、得官赏耳,非为汝也。我若谋汝,必不汝告。”


    俺达心动,首肯者久之。崇德又屏左右,密以揭言晓告之,俺达大惊,悟曰:“有是乎?太师诚爱我也”。执叛之意遂决。


    崇德出,约五奴柱、恰台吉,啗以赏。二人曰:“太师仁爱,我不敢违,此事在我二人而已。”


    明日,崇德等辞回,俺达曰:“大事议已定。我即退,并止永绍亦退。”惟曰:“吾儿黄台吉在东,不知约,恐其入也。”


    崇德等未至,而黄台吉果以二万骑,于十月十二日夜半奄至镇城之东塘坡,势甚猖獗。时诸将兵马,军门皆先期调出,而军门两掖之兵亦远在怀仁城中,惟标下三百并老弱,可二千人予计此贼若窥我虚,纵兵四掠,则附城百里之内皆鱼肉矣。


   予乃坐东城上,大开城门,不禁人入,以疑彼。又计此人素与俺达不相能,今虽以调而来,亦无必得把汉之志;彼营中往来以令箭为信,乘其初至,可以计诱而退也。


    密取把汉令箭,募能译语、知敌情者二人,给以重赏,授以箭而示之曰:“汝执此箭,往入黄台吉营,告之曰:把汉之事,吾太师昨已约汝父俺达,与之奏请处置。汝父已从,恐汝不知,特以此箭示汝,令汝出,不许坏约。把汉那吉已送京授职矣,汝或不信,可将此箭并我二人送至俺达处询之,知我言不虚也。汝速往,吾大兵云集,汝欲索出不能矣。”


    黄台吉执箭,且喜且泣,曰:“此非吾父箭,乃吾侄把汉之箭,吾弟故物也。吾见此,如见吾弟与吾侄矣。我来非为寇也,奉吾父命求把汉耳。若在,愿一见,今既在京,太师又有约吾即出,会吾父来议之。”乃以箭驰使告俺达,而差其头目夜半见予东城楼上。予面谕如前,犒以酒食,遣还。黄台吉大喜,曰“谨如约”。


    因介使者求币。予笑曰:“久闻黄台吉豪北地,故我以礼相待,今求赏,乃好利之人,吾不敬矣。汝若与汝父俺达同心纳款,则朝廷必有大赏,加汝官职,永受帝祉,何爱此数疋缎乎?畀汝缎而坏汝声,吾弗为也。”

    二人回报,黄台吉大惭,谢曰:“北人不读书,甚鄙。蒙太师训,知罪矣。”

    又曰:“吾感太师诚意,虽一草一木亦不敢动,但经宣府出张家口回耳。”自拔刀上马,又令十四骑执刀前后,廵禁部人,不得侵害地方,于十四日昧爽东去。至西城,为宣镇大兵所阻,部下欲战,黄台吉止之曰:“方太师与我有约,战则坏约,吾何以报太师?”十七日西反,由拒门堡而出。


    予既咨报军门,因具疏上闻。王公以予言为谬。所遣将领欲妄叙战功,以飞语撼予。王公遂要回予疏,不得上。而廵按御史姚继可论予不当輙通敌使,请罢斥,盖阴有嗾之者。夫孤城无兵,敌势甚炽,使其狂逞,为祸靡极。箭使一行,黄台吉听命,一镇生灵幸免荼毒,兵不厌诈,自古云然,书生不谙军机,肆行论列,而诸将循习宿弊,虚叙战功,其若之何?予亦上疏认罪。


    皇上不直御史言,出之于外,而大学士高公议之曰:“当俺达执叛乞降之时,正抚臣临机设策之日。敌情既不可以尽泄,密计亦难以自明,但当要其后效何如耳。果于事无成,自难逭其罪,若于国有益,自难掩其功。今事未就而预责之,何以能得其情?若事未谐而輙易之,孰为可善其后?合令协賛总督,奋励将士,期收五利,共图万全,固不可偏执己见,有踈未然之防,亦不可惑沮人言,坐失垂成之绩。”

    奏上,有照旧供职之旨。既兵部亦以为功而录之,予与王公具蒙金币之赐。群疑大释,降事乃成。


    呜呼!斯举也,非天子明圣,元臣协志,主持国是,则封疆之臣何能得展布以效尺寸哉?


    黄台吉既以箭送俺达营,俺达遣火力赤、十六等持箭来计事,谕令黄台吉出邉。及至,而彼已出矣,二人欲追见黄台吉,予恐有诈,谕之曰卷之十六:“黄台吉已出,不必追,惟往见军门可也”。鲍崇德亦至,遂同彼二使诣门。计定二十日往见俺达,定期取叛人。

    俺达尚有欲先得把汉而后执送全等之意,崇德折之曰:“若如此,是我国以信待汝,而汝怀奸以事我国也。”俺达词屈,遣其首领执书来。予晓以大义,曰:“今日之事,为汝谋也。我皇上以仁德抚汝,故有此命。汝不先献叛人,复有他言,恐皇上怒汝欺诳,听诸大臣议,集精卒三十万与汝从事,即汝身且不可保,何望把汉?至此,则我亦不能为汝谋矣。况今塞外久旱草枯,汝羊马日就瘦损,汝常自言日影南移,是天不汝爱也。汝尚不自知乎?”


    诸众悦服,南向稽首者三,曰:“俺达决不敢有违!”予又曰:“此汝家福也,毋多疑!”乃厚赏诸众。


    初,予所取叛人四十八,王公再三议,减至十人,打儿汉等又诳军门王公信之,止取全等二人。彼诸使以复予。予呵之曰:“我非军门属。军门所要自是二人,予先所要自是十人,汝何得以军门之言欺我?若如此,宜即去,不得来见我,亦不放把汉矣。”诸使愧伏叩首曰:“若再加二人,实难;愿以二人送军门,以八人送太师。”予不得已许之。鲍崇德与诸使往复俺达,俺达大喜,曰:“太师诚信,我何敢负?”命将全等八人尽执之。

    全等勇谲狡诈,为俺达信任二十余年,恰台吉、五奴柱心恨之,力未能伤,故为我耳目,予因结之,借其佐。


   迨送诸逆至,译审无伪,予遣旗牌官捧旨、赏币;以兵送把汉出境,设宴饯之。俺达与其妻候于河上。祖孙相抱,泣曰:“不意今日又得相见,此圣天子恩也。”张惟忠等以勅旨宣谕俺达,俺达率其部众焚香布氊,脱帽望阙,三稽首而后受。


    初,把汉不肯行,予以计发之,泣曰:“吾归天朝,死而得生,受太师恩如父母,吾何忍离?且蒙朝廷授以官,即臣子也,又何忍弃我乎?”其妻与左右皆大哭,不愿去。予再三谕之曰:“皇上非弃汝也,以汝祖父母日夜念汝,执献全等以求,故命我送汝暂归省汝祖父母。若欲再来,不汝阻也。且汝此回,内外通好,利安元元,即是报效朝廷之义。若果不忘朝廷大恩,图报之日尚多,勉之而已。”

    那吉大悟,曰:“皇上与太师恩德,我何敢忘?数年后必再来,但愿朝廷不忘我耳。”因言:“阿力哥首为此事,我祖必欲杀之,愿留在此。”予移书俺达留之,而那吉遂行。


    诸逆既至,献俘京师,皇上大悦曰:“诸逆元凶,频年纠北人入犯,荼毒生灵,罪恶滔天。仰赖上穹锡佑,宗社垂休,北人效顺,执缚来献,足以泄神人之愤,朕心嘉悦!其奏告郊庙,献俘正法焉。内外有功诸臣并加恩数。


 (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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