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元美的小湖笔

方逢时《云中处降录》（节选）-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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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四十年秋，俺达纠诸部深入云、晋，攻陷石、隰，转掠汾、代，杀戮甚惨。世宗皇帝屡降明诏，购能擒斩者爵通侯，赏万金，二十年无能应者。

    隆庆三年冬，予自口北分巡擢抚辽东，甫十日，即奉命更抚大同。

    四年二月八日，至镇城。三月六日予在阳和会督抚陈公其学。谍报俺达将以十一日犯威远，遂袭老营，马西川之谋也。

    陈公曰: “彼张矣，何以待之？ ”予曰: “俺达乘我新任无备耳。请以马芳之兵驰驻威远，以山西郭琥之兵驰援老营，无患矣”。公从之。予又曰:＂往时将士不用命，以军门不移镇故也。请公移镇，为三帅声援，予继进为公声援，万全画也。”

    公亲提标兵驻高山城，予以步卒八千分为数部，昼则扬旗鸣鼓，夜则举火，先后发，军声大振。十一日，彼果至威远，大惊曰: “马太师从天来乎？”气稍沮。遂西袭老营，而郭琥兵亦先期至，守甚完。俺达不知所为，召马西川责曰:“汝言老营无兵，可袭，今若何？ ＂欲杀之。众劝止。

    彼围城二日，不能攻，迤还而西。马芳书报余曰: ＂彼去矣，我兵宜回镇。”予亟止之曰: “不可。彼人奸猾，若不得逞于西，必复袭威远。大众既回，彼如射隼矣。宜闭城按兵以待之。彼果西出塞，回未晚也。”芳从余言。十四日，彼果复大至。芳邀击之，得首十六级，夺马千五百足。彼聚边外与我兵相持，予约芳毋轻战，惟固拒使不得入。彼行亦行，彼止亦止。自威远历右卫，凡六旬，竟逡巡无所掠而逊。

    初，俺达之西寇也，黄台吉以千余骑入弘赐、向聚落，以牵我兵。予先谍知之，伏兵拒守，亦败遁去。

    秋七月，诸部大会进寇。予悉以谍报。会新督抚王公崇古具疏上闻，京师戒严。旧例，敌犯蓟镇，则督府提大兵趋怀来卫陵京，宣大二帅径以兵入关，不待征，虽空两镇不恤也。予议其非计，请止之，不能得。及是时告急，乃移书内阁高公、张公，尚书郭公，言北人虽东犯，其营帐尚在云、谷之间，若彼以虚声诱我兵悉东，以尾为首，乘虚冲突，则云中必危。今督府之兵已驻怀来，马芳之兵宜留云中，俟彼果东犯，则直捣板升，攻其必救，亦一奇也。

    诸公以予言不妄，听芳留。张公又以书达王公，申言之。王公不然，日责芳行。予强之，王公始留芳驻怀安，以便进止。

    大边之外，旧有堠墩十五，设卒戍之，本以值敌，而奸卒畏敌虐，且啖其利，反为敌耳目，而我之虚实动静，无能秘矣。予知其然，语芳曰: “敌之来去，降人日有所闻，何藉于此？今彼非实东，欲东我兵耳。乘虚来袭，往事可鉴，尽撤此军以察其动静？”芳如言。月余，彼北徙，降人来者日众，询其故，皆曰彼以墩军为耳目，今见撤去，诸部疑畏，曰“是谋我也” ，不敢近边，而我辈得脱归。

    予因之益张捣巢之声，赵全等闻之，且知芳兵未发，大惧，不欲俺达东掠。八月望日，全以瓜献俺达，而告之曰: “大众东去，而马太师尚在云镇，且方太师举事异往时，闻欲来捣吾巢，我室家将不可保矣，请毋东。塞外久旱无草，宜入威、平间掠秋田为食”。俺达既与黄台吉谋不协，而赵全又使俺达之妻一克哈屯者涕泣以留俺达。九月四日乃率众西去，留把汉那吉、一克哈屯与全等居守。